昆仑分章阅读 1

《昆仑》作者：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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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案：

昆仑悬圃，其尻安在？ 增城九重，其几里？四方之门，其谁从焉？--屈原《天问》

用算法破解昆仑山西王的秘密。换了种角度演绎古典神话传说，同的是增加了科学元素。本文将古典与科幻结得恰到好。

本篇获第十八届中国科幻银河奖杰奖。

正文（）

昆仑悬圃，其尻安在？增城九重，其几里？四方之门，其谁从焉？--屈原《天问》

星在七月的黄昏沉沉坠去，西边的天片彤。站在颠簸的马车，视线从寥阔的苍穹垂落于背片广袤的地。两条的辙印蜿蜒至天边，那里杜宇落单的影渐行渐远。掐指算，离开楚国已经三个月了，车向周王贡的包茅早已失去它的与幽。

的眉头微微蹙，今天是朔晦，天却是月明星稀。帝国的历法的确需重新修订了。祖宗传的颛顼古历沿用了300年，累积误差已十分明显，节气与农时的舛误常常令农知所措。三个月，接到王的传诏，限即起程往镐京。的族在接到这旨令之时，惶恐万分，自从昭王南征楚国还，帝国与楚世家的关系已经异常张。新帝即位之初发了场轰轰烈烈的讨伐战争，结果，北方那个气焰正炽的徐国从帝国的版图消失了。虽然楚国在这次应召讨伐徐国的战争中起了主军的作用，但楚普遍悲观的认为。这个名姬的新帝个将手的是楚国。事实这次被传召的除了世代为周王修订地理志的申氏家族，还有天文世家甘氏、机械匠师鸠氏，甚至楚国名觋巫咸、巫昌。走家门登马车的时候，背号啕片。的角搐，终究没有个字。再次检查了携带的书箧，确认每卷舆图纬典都安置在确的位置之，吩咐御卒挥鞭启程。令的时候角竟扬起丝微笑。是的，申氏历代为周王整理地理志，百年兢兢业业小心翼翼，未尝敢因官爵低微疏误职责，能在个光丽的午被千里之外的周王想起也失门幸事。

当们赶到镐京时，惊诧的发现，偌个镐京城充了南腔北调奇异士。齐国的稷学士①、燕国的羡门②、赵国的铸剑师、郑卫的乐师、楚国的阳家甚至西域的幻术师如百朝凤般济济堂，聚集在俪宫殿里谈阔论。们的随从辎重挤爆了西京的客栈，马厮里各种低毛混杂的马匹夜嘶鸣绝，据说经常有客因自己血统纯正的马受到别马的玷污而滋事斗殴。

们被安置在蒲胥客栈，个月去了，依然没有被王召见的消息。随车贡的包茅早已被冬官验收，传的旨意是让们耐心的等待，整理自己的学问。久王将举行场声浩所未有的殿测试，在这次测试之，帝国被传召的学者术士巫觋将被王依次召见，当询问些专业职责范畴之的事宜。

关于这次周王劳师从的起因，众蠡测纷纭。模糊的说法是王被个而的问题所困绕。这个问题是如此博，以致得召集帝国最有智慧的回答。而那个问题被提的渊源是好笑的，仅仅是因为两件毫相梦般荒谬的事。

第件是西方很远很远的某个国家有个幻术师到镐京，此能赴汤蹈移山倒海，虚漫步有如平地，穿墙入室毫无阻隔。既能用念改的外形，又能控制的思维。帝国饱学之士没有个能够破得了这个的法术，更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奥妙。而这个速之客极其孤傲，视华夏俊杰如土瓦，本屑于与众学士讨论法术的妙。王倾国库为修建了中天之台，又从郑卫选妖的女子，为们施描眉画黛，头戴金簪，耳佩珠饰，着美丝绸，曳齐地绢带，环佩王环草，布置在楼馆之中，让们演奏《云莹》、《九韶》美乐，供享用。可幻术师依然甚意，勉强榻中天之台久，幻术师请王与起游，王拉着的袖，腾而起，直云霄，竟到绯云之巅的座宫殿。这宫殿金碧辉煌气恢弘，巍峨的耸峙在云雨之，却知面的基础是何支撑。王耳闻目睹鼻嗅尝的均非间所有，王于是断定这是清都紫微宫，听到的是钧天广乐曲。王低头往看，见自己的宫殿楼宇就像堆积的土块柴草般丑陋堪。幻术师引着王在宫殿里四游逛，所及之抬头见月，低头见山川。光影阑珊之王眼缭，天籁袅袅飘，王耳中嗡鸣片。王五脏六腑被惊得心迷意失落魄，请幻术师让回去。幻术师推了把王就从虚跌落。王醒的时候坐的还是原的地方，边的侍者还是老面孔，再看案，酒菜还热气腾腾。王问自己刚才从何而。侍者回答王直就在榻，只是小憩了会。王到中天之台，幻术师已杳如黄鹤，见踪影。王从此郁郁寡欢神恍惚。

第二件事是王从西方狩猎归，途中有向王推荐个名偃师的工匠。与偃师同觐见王的还有个面容古怪的，此对王的度甚是倨傲无礼。王正诧异间偃师请王审视，竟然是个木偶。这木偶的作举止与真般无二，可以随着音乐舞蹈，节奏无乎桑林之舞。还能放声唱，美妙的韵律只怕王宫的歌伎也逊三分。王的宠妃盛姬被这稀奇事引，围绕着木偶左右观瞻，啧叹已，冷若冰霜的皎面也浮了久违的笑靥。王正重赏偃师，木偶众目睽睽之竟眨眼盛姬，王怒，诛偃师。偃师惊恐万分，立刻把木偶拆卸开，只见木偶的部全部是些革、牛筋、木头机枢、树胶、漆之类毫无生命的器，齿错，曲轴纵横，以牛筋绕牵引，箍在轴承的牛筋自然释放，轴承转，驱的齿旋转，传引至木偶的四肢五官，这才有了刚才的千万化惟意所适。王被这湛的技艺折，叹：之至巧堪与造化同功。于是重赏偃师，用车载回木偶，夜陈于殿之表演以供众卿娱乐，朝觐的蛮夷诸族使者无叹为观止。可是王很又怏怏乐起，经常眉头锁神游太虚，在宫中横着走竖着走，里还喃喃念叨些什么。有时手拍脑袋作恍然悟状，有时又顿首跺足作焦躁安状，迷了心窍般。只是有天，王在藏书阁密室里单独召见偃师，与彻夜倾谈些什么。丑时，侍者听到密室里传王雷般的怒吼。第二天清晨，偃师时就像整个换了个，形容枯槁，面如灰。有好心关切的许多询问些什么，偃师却言发。当天午，偃师就从镐京城消失了，谁也知去了什么地方。

就这两个梦般的故事加两个谜般的害得王寝食安食甘味。众议论着猜测着揣度着，晃着脑袋。

住在东厢七号间的稷学士王子从周王的行宫归，众立即围住询问王诏见所考核的容。

什么？十字秤星？众愕然。

"是的，王定是了，可怜经纶，准备的资料牛充栋，被王所询问的居然是秤杆端镶嵌的十字秤星是什么义。"王子歪着头，微翕着，目光呆滞，似仍在回味品啜那个荒谬的场景。

"是怎么回答的？"有问。

王子挤丝苦笑："这恐怕是属于贩夫走卒的知识了。秤杆的十字秤星乃是商心照宣的个标志，代表‘福禄寿喜‘四义，谁是缺斤少两，是折损福禄寿喜的。自古以，秤杆就是这种制式，历经千年，这层意义倒是鲜为知了。"的脸自觉的浮层得意的光。

四鸦雀无声，各自思这问题的奥妙与义。

"对。"另名稷学士杨墨着巴几枯须，徐声："王兄的说法似颇有理却经起推敲，既然买卖的方都知十字秤星的义，这折福的警告又怎能吓阻欺诈行为呢？"

屋子里顿时聒噪起。

"诸位，诸位。"个急缓的金石之音打断家的争执，是宋国的象数师东郭覆，"十字秤星的义看甚，关键在于王为何关注这样个常识，它与传闻中王所冥思的那个而的问题有何瓜葛呢？才昨也刚刚被王召见，王所询问在的却是另外个相似的问题。在推敲，这两者似有渊源。。。。。。"

"是何问题？"众安静。

"王问的是，算盘为何采用挡两珠挡五珠的制式。。。。。。"

这有何对么？间里充了诧异的气。众心中的那团疑云与心中是样的：这样的问题就好比质问石头为何成这样而成别样。个司见惯的事值得去考究它的历么？如果去询问制秤匠或是制算盘匠，们只好回答：祖师爷传的就是这样。但是个电光石的念头突然在心中绽放：对呀，对于民间使用算盘的商学者而言，算盘的确存在两颗多余的子，挡各有颗子从都用，理的设计应该是挡子挡四子。当意识到此点悄悄推门离开这沸反盈天的讨论现场，回到自己的厢。裹被子苦思苦想这问题。窗外灌片皎洁月光，地如银泄地。辗转反侧，闭眼，黑暗中似乎有点幽幽的光在游走，它飘渺定，与若即若离，几乎就触及它的光辉，它却又幽灵般晃开了。当遽然睁开眼时，四周光华灿烂，已是旭当。随从毕恭毕敬的准备了洗漱盆巾站在，告诉王的使者刚才已了，王于午时召觐见。

"西北之美者，有昆仑虚之，琳琅珷焉。。。。。。"王背对着，缓缓诵读着《尔雅》里的辞章，四周片蛙鸣语，风在翠竹叶之间沙沙游走。没想到王召见的地点是在的濩泽行宫。

"就是申子玉？"王转，那个传说中充沛好骑的新君面容竟如此清秀脱俗，飘然尘。只是几缕衰弱的发在阳光闪烁濯濯银光，几近透明。王真的是老了么？王即位之时已经50岁，按理说这个年龄已堪承载征战四方傲睨天的雄心壮志了。

"臣正是。世代奉旨修订地理志楚地申氏传子玉。"朗声回答。

"楚？"王冷冷笑，心，分明听到王鼻子里传哼的阵冷风。"《山海经》就是们楚杜撰的吧？"

如释重负，正容："《山海经》确是楚先祖所编撰，文采瑰丽，叙事漫，多录鬼怪异神话传说，但地理风俗均参考著述及实地考稽，杜撰词似有失偏颇。"心中暗暗称奇，这《山海经》向被世视作禹臣伯益的著作，王又是如何推断是楚的作品呢？

"实地考稽？"朵无声无息的嘲笑挂在微撇的角，"那好，朕向讨个关于《山海经》的问题。"

"臣洗耳恭听。"

"《山海经》之西山经、海东经、西经、南经、北经、海外西北经均记载昆仑之山，那么，昆仑到底尊驾何？"王严厉的目光似两光剑，得敢正视。

"臣知。"的脑海成团，两腋冷风飕飕如瀑。王所提的问题这实际是困扰勘舆界多年的疑难。有认为海外别有昆仑，东海方丈是昆仑的别称；有认考定昆仑在西域于阗，因为河于于阗且山产美玉，与纬书记载相符；有认为昆仑并非山名，而是国名；还有脆认为昆仑无定所。。。。。。古言昆仑者，纷如聚讼。

"纬书记载：昆仑之丘，或倍之，是谓阆风。或倍之，是谓玄圃。或倍之，乃维天，是谓太帝之居。试问天何山如此怪异，竟分三级结构？"

"臣知。"的声音如蚊蚋，无地自容。相传昆仑山分三层，面有九门，门有开启守之。增城之，有天帝宫阙。这种结构谁也没有见，历代纬书却记载详实，言辞凿凿。对于这种记录，们辈亦只能五十参照著述加以整理修订，或暂付阙如，万敢凭臆想增饰文采，妄评断。

听到声悠的叹息，羽毛般飘落。王远远踱去，拔的影竟有丝摇晃，肩危危，银灰发更零了。心隐隐萌，那个育已久的假想似脱而，却又艰难的入中。作为名勘舆师，没有经实地调查又怎敢妄自推断？那毕竟只是个胆却又荒唐的假想。

王眼角的丝犀利的光触了通的脸，垂头语，心中泛丝苦涩的嘲笑：怎么可能呢？昆仑方八百里，万仞，岂可。。。。。。

"有话说？"王似乎读的思。

四的蛙鸣知什么时候静了，慵懒的风也了，稠密的树叶。夏午的池塘里蒸腾层幽蓝的雾蔼，池塘平如镜，像整块晶莹的翡翠。咚，凝固的池破了，只青蛙在团团荷叶间游弋，荷叶在波纹的推终于摇几分清凉。

"臣猜测，也许，昆仑本就是座山！"的声音在蜿蜒蛇行的廊里回响，洪亮却掩盖了尾音的怯。

王用饱的目光望着，那目光里的温煦鼓舞了，继续说："之所以纬书南西北东都有昆仑的踪影，那是因为昆仑原本就是会移的。"

"会移的？"王闭眼睛，气，沉良久，"是什么呢？"

"比如，比如。。。。。。"支吾着，中千头万绪似在刹那涌，"比如星槎③。"

王的睁开眼，邃的眸子里漾着层奕奕的波光。

"好个南西北东！好个星槎！"王突然爆发阵肆笑，在莫明其妙的笑里忐忑安如芒在背。

王在亭子里回急踱了几步，倏的坐。赐张对面的座。侍者在王与的杯盏里倒了气四溢的琼浆玉，王与举盏几回，疲倦的脸有了几份。

"愿意听朕讲个古老的故事吗？"王的目光拉得又平又直，飘飘缈缈，御苑的青山碧斗折回廊在恍惚的目光里黯淡去。。。。。。